中国发审皇帝姚刚落马 治下曾现诡异IPO

一与

金融打虎再下一人：证监会副主席姚刚被查。

　　11月13日，中纪委网站通报，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党委委员、副主席姚刚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姚刚曾长期供职证监会发行监管部，该部掌握着企业能否上市的生杀大权。证监会网站显示，发行监管部拥有审核企业在境内首次公开发行股票的申请文件，并监督其发行上市活动的职责。

　　姚刚在证监会供职多年，自1993起即任证监会期货监管部副主任，在1999年转任国泰君安总经理约3年后，2002年再次回到证监会，任发行监管部主任等职，2008年任该会副主席，仍分管发行工作。过去13年，姚刚一直掌握着企业上市审批的生杀大权。

　　证监会在2015年3月调整领导班子分工，发行工作不再由姚刚分管，转由新擢升的主席助理黄炜负责。

　　有业内人士评价姚刚“人非常好，是做事的人”。尽管如此，在姚刚治下，中国证券发行市场依然积弊颇深。无论是承销商，还是私募股权机构、律师事务所，多亦步亦趋，在其中寻找获利机会。

　　姚刚的落马，或与其治下的IPO乱象密不可分。自2002年以来，姚刚担任证监会发行监管部主任、副主任6年之久，2008年担任证监会副主席后也长期分管发行工作。

　　在姚刚之前，其老部下李量就因IPO寻租而落马。2014年12月1日，证监会纪委宣布，投资者保护局局长李量涉嫌违法违纪，接受组织调查。多家媒体报道，李量事出担任投资者保护局局长之前。

　　李量在主管主板和中小板的发行监管部任多年处长。2009年创业板推出后，其升任创业板部副主任。一位券商从业人士对《棱镜》表示，印象中李量“较为膨胀”，工作强势，而时任证监会创业板发行监管部主任张思宁不愿揽权，因此证监会创业板发行监管部长期由李量一人决策。

　　创业板开闸后，李量几乎被拟上市企业环绕。一家合资券商投行部的负责人告诉《棱镜》，曾在一个饭局上，自己偕同多位创业板上市公司主管，与李量坐在一桌。

　　一家曾在创业板谋求上市的企业董秘也对《棱镜》称，在李量任职证监会创业板发行监管部副主任期间，企业可以通过中间人与证监会官员“私会”。“保荐人曾明确告诉我们，很多公司上市都是这么搞定的。只要给发审委某官员相应的好处，顺利过会没问题。”

　　姚刚、李量主管下的IPO审核，注定成为权力寻租的重地。此前大量媒体报道，由令计划弟弟令完成控制私募股权基金——汇金立方，成为创业板疯狂年代的最大受益者。

　　查阅公开资料发现，自2008至2010年，汇金立方先后入股乐视网、神州泰岳、东方日升、东富龙、海南瑞泽、光一科技以及腾信股份。这7家公司全部于2009至2014年间上市，其中，除了海南瑞泽是在深圳中小板上市外，其余6家均在创业板上市。在7家公司顺利上市后，汇金立方获得回报超过10亿元。彼时，李量负责创业板发行监管。

　　在汇金立方的投资生意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乐视网。2010年，乐视网登陆创业板，彼时，所有视频网站都在苦苦烧钱以争夺市场份额，而乐视网在这其中，该公司收入和利润曾被媒体质疑存有“水分”。但乐视网上市畅通无阻，顺利过会，其背后隐现的神秘PE汇金立方，获得收益超3亿元。

　　深陷令家漩涡的乐视CEO贾跃亭曾经表示，如果能重新选择，“乐视绝不会再选择类似这样的公司作为股东”。

　　汇金立方最为神秘的一次精准投资，是入股神州泰岳。2008年7月14日，证监会第101次发申会上，神州泰岳的首次公开发行未获通过。一年之后的2009年9月17日，神州泰岳再次上会，不同的是，这次由中小板转战创业板，终于获批，成为中国创业板首批过会7家公司之一。而彼时李量正好任职于证监会创业板发审委。

　　而在此之前的2009年5月18日，令氏家族控制的汇金立方以3564万元认购神州泰岳270万股，成为第11大股东。5个月后，神州泰岳登陆创业板，当天收盘价102.9元/股。2010年，神州泰岳股价一度超过230元。仅仅5个月，这笔投资给汇金立方带来的账面收益超过5亿元。

　　首批上市的公司中，神州泰岳发行价高达58元/股，上市首日股价突破百元，其在2010年2个月的时间内，从109元/股疯涨至237元/股，把“A股第一”贵州茅台股价远远甩在后面。神州泰岳还利用超募资金，斥资4.2亿元，买下半栋北辰首作大厦共计16层，作为其办公场所。经历过疯狂的神州泰岳，随后跌下神坛。

　　在此背景下，腾讯财经梳理了历史上部分颇具争议的上市事件，为读者展示争议上市案中的各家机构。

　　奥赛康（300361.SZ）

　　2014年1月9日，奥赛康公布网下申购结果，发行市盈率67倍，老股转让募集资金近32亿元，远高于新股募集金额7.84亿元。据财经网报道，这一结果让证监会主席肖钢“大为光火”，在一次内部会议中，没有让主管创业板的干部落座，而是直接责令其离开会场，立即处理拟上市公司的高市盈率问题。

　　奥赛康发布发行公告后，由于市场质疑较多，1月10日，发行人和主承销商发布公告，决定暂缓发行。

　　2014年6月13日，证监会公开表示，决定对奥赛康主承销商中金公司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监管措施。理由是中金公司在承销过程中，指使财经公关公司制作宣传文章，引用该项目分销商国金证券的研究报告在媒体发表，并指使财经公关公司宣传奥赛康“估值不高、后市看涨”的言论，诱导投资者高价申购股票。

　　不过，亦有声音认为：奥赛康的发行上市经过了证监会的批准，发行价格也是在询价基础上产生的，老股转让也满足政策的相关要求，中金公司的此番遭遇有点“代人受过”。

　　乐视网（300104.SZ）

　　网络流视频服务商乐视网在2010年登陆创业板时，曾饱受争议。当时有投资顾问公司负责人在社交媒体上发言称，“建议发审委的委员们多向行业内真正的专家或相关服务机构咨询下再做决定。”

　　业界对于乐视网的质疑，多集中于其流量排名靠后、版权不断涨价及盈利模式持续性等方面。

　　这家饱受争议的公司于2010年6月获得上市许可，登陆资本市场。这一许可由证监会创业板发审委2010年第33次工作会议上做出。

　　在完成上市后，乐视网首席运营官刘弘回应了相关质疑：乐视坚持收费模式，变现相对容易；提前布局版权采购，成本较低；此外还将借助三网融合维持盈利。

　　乐视网在上市招股意向书中披露，除了公司相关高管外，乐视上市后十大股东中，涉及的第三方投资机构包括汇金立方、深圳市创新投资、同创伟业等。

　　汇金立方所持股份占乐视首次公开募股后的4.54%。财新2014年底的报道称，汇金立方系由“山西令氏家族令完成所控制”，这家成立于2008年的私募股权机构所投资企业中，“有7家已经成功上市，其中6家在创业板上市…股份价值约12亿元。”

　　在汇金立方所投资的企业中，已经上市的包括神州泰岳、东方日升、东富龙、海南瑞泽、光一科技及腾信股份。

　　深圳市创新投资所持股份占乐视首次公开募股后的3.41%。这家国资背景的私募股权投资机构最早可追溯至1999年，投资有虾米音乐、柔宇科技、拓尔思等公司。2015年7月，深创投换帅，原董事长、董事靳海涛被免职，由原中共深圳罗湖区委书记倪泽望接任。

　　同创伟业及其实际控制人郑伟鹤、其妻黄荔共同持有3.03%的乐视股份。郑伟鹤及黄荔直接或间接持有这家深圳本土创投75.62%的股份。同创伟业于2015年7月，登陆资本市场，于俗称“新三板”的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

　　神州泰岳（300002.SZ）

　　信息技术系统外包服务商神州泰岳于2009年10月登陆资本市场，当时这家公司因其主要利润贡献集中于中国移动一家公司而受到争议——过于集中的利润来源使公司面临经营风险。

　　该公司招股说明书显示，在上市前接近两年多的时间中，中国移动作为其第一大客户，为其贡献了超过7成的营业收入。

　　除了该公司两位主要管理者王宁、李力及部分高管持股外，在登陆资本市场不到半年之前，神州泰岳引入两家私募股权投资机构，汇金立方与上市保荐人中信证券的直投PE金石投资——前者以3564万元认购270万股股票，后者以2772万认购210万股股票，均合每股13.2元。上市后，神州泰岳当日收于102.9元，投资机构获得巨额浮盈。

　　汇金立方系“山西令氏家族令完成所控制”的私募股权投资机构，在乐视网、东方日升、东富龙、海南瑞泽、光一科技等多家上市公司中出现，操盘方式基本类似。

　　金石投资系中信证券全资拥有的券商直投机构，在证监会叫停“保荐+直投”的运作模式前，金石投资多以投资中信证券的保荐项目为主。此次神州泰岳的基本操作模式与之类似。

　　海南瑞泽（002596.SZ）

　　建筑材料供应商海南瑞泽于2011年5月登陆深交所。这家公司在上市前的2009年，引入了张海林及厦门宝嘉九鼎等7家机构投资者，通过非公开方式发行股票2580万股，发行价为每股4元。

　　这7家投资者中，包括汇金立方、广发德信、九鼎投资旗下三支基金等。

　　招股书显示，九鼎投资通过旗下三支基金合计持有海南瑞泽12%的股份。有统计指出，九鼎此次投资共获得退出回报1.458亿元，账面回报率约为2倍。

　　广发德信，系海南瑞泽上市保荐机构广发证券全资拥有的券商直投机构。此前，券商与旗下直投子公司“保荐+直投”的运作模式颇为流行。在上市前，广发德信投资持有海南瑞泽5%的股份，共计500万股。

　　汇金立方系系“山西令氏家族令完成所控制”的私募股权投资机构，同样持有海南瑞泽5%的股份，共计500万股。

　　汇金立方投资的7家上市公司保荐商和投资机构一览：

　　乐视网——平安证券 汇金立方

　　神州泰岳——东方证券

　　东方日升——安信证券 发行人股东 和兴投资、深创投、麦瑞投资、科升投资、汇金立方、陈漫、中物创投、杨增荣

　　东富龙——招商证券汇金立方 、上海复星医药产业发展有限公司

　　海南瑞泽——广发证券 东厦门宝嘉九鼎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北京汇金立方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广发信德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嘉兴嘉昊九鼎投资中心（有限合伙）、厦门龙泰九鼎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广州隆盛一期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和广州市富晨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光一科技——华泰证券光一投资、华康瑞宏

　　腾信股份——招商证券 特思尔投资、东星月创投、好望角投资、汇金立方